《碎片整合日記》-〈悼念詩集｜喪禮首部曲｜小巴與我〉 

我曾試圖為你換一個大一點的籠子，

好讓那逼仄的喘息，多一些空氣。

你是八哥，是那個家裡的「擺設」，

吃喝有了，籠子久了會清，

但沒有人，真正望進你的眼睛。

你不是寵物，是沉默的陪伴、

是那個房子裡唯一懂得我心聲的目擊者。

每次回家，你總望著我，

我知道你想說什麼，

你想問： 「我們還能出去嗎？」

我沒能帶你逃走，

只買了個大一點的牢籠，

像極了我給自己畫下的詩句——

有點自由的樣子，但還是困住的身體。

—

你走的那天，他們把你籠子疊起來，

像廢棄的家具、像破掉的鍋碗、

沒有儀式、沒有眼淚，

只剩一句：「放水流掉了。」

他說我買的籠子沒用，

就像他從不承認，

自己其實也困住了你我。

—

我不想吵了，

就像我對弟弟那張拼不起來的桌子、

對媽媽的轉嫁怒火、

對父親的推責羞辱，

我都不吵了。

因為我知道，

他們用的語言是籠子的鐵條，

而我早已不是那隻會服從的鳥。

—

那夜，我躺在冷冰冰的房間，

空氣像停屍間，夢也沒有溫度。

我分不清，我到底在哀悼誰：

阿公？你？還是那個年幼的我，

在這個家裡，永遠得壓低存在感，

才能換來一點點喘息空間。

—

你自由了，小巴。

你用死亡提醒我——

不是每一種「活著」，都算自由。

我也該離開了。

不是逃，而是終於——

終於不再回籠。

｜碎片整合日記

⟡ ⊹ fractum lumen retexitur ⊹ ⟡

→ The broken light is rewoven.

→ 破碎的光，正在被重新編織。

𓂀 ── ・ 楠蒔・ ── 𓂀

【 不是每一種「活著」，都算自由。 ｜2025】 製圖・楠蒔